一

2007年，孔子學院總部剛剛掛牌成立，當時的辦公地點，就在首都體育館租用的環廊里的幾間辦公室。我第一次來到這里拜訪的時候，許琳主任和她的同事們正在這里辦公。雖然當時的辦公條件非常簡陋，但是，許主任的工作熱情非常高，說話充滿活力。

許主任此前在教育部財務司作過領導，又擔任過中國駐美國教育參贊，她個子雖然不高，但心胸寬廣，視野遠大。10年前她離開教育部機關大樓，帶領一班年輕人來到臨時租用的地方，創建孔子學院。

我在孔子學院的首體辦公室見到許主任時，心里就在想，這里周圍都是與體育賽事和體育器材有關的部門和公司，不太像搞國際文化教育的場所，連接待室都沒有，怎么接待外國來訪要客呢？

許主任一點也不擔心，她對我說，我們每天就在這里接待外國大學校長或教育部官員呢，來訪的外國教育官員很多，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們也很理解，我們是初創嘛。她還說，我們只要有人，再加上有國際互聯網，就可以辦公了。

我當時為她的樂觀精神與積極態度所感動。兩年以后，孔子學院總部在北京鼓樓附近有了自己的總部大樓。我再次來到這里拜訪時，大樓剛剛裝修一新。許主任帶我參觀了一下，她如數家珍似地講述：這里鋪的地磚，是從哪找的？質量好，價格也便宜。他們的辦公家具，是從哪里訂的？物美價廉等。

她還介紹說，這里的所有辦公室，都是玻璃通透的，陽光透亮。任何人在走廊里，都可以看見兩旁的辦公室里繁忙的景象。給我印象較深的還有兩個地方：

其一，是一樓的展廳。這里好像一個小型的中國漢語文化博物館，展覽著孔子學院的各種教材，漢語學習諸多輔導資料、視聽資料等。還展覽有許多各地方帶有民俗文化的實物展品，如折扇、硯臺、毛筆、印章、宣紙、各種茶具和民間樂器，還有許多中國文化國際交流的展品。短短兩年時間，做了這么多工作，效率真是驚人。

其二，是地下室的總部食堂。當天中午，許主任就在這里請我吃的便飯。這里是一個大開間，餐桌一排排整齊擺放，好像學校的學生大食堂。我們就坐在其中一桌吃飯，四周是孔子學院總部工作人員坐著吃飯。許主任說，食堂不搞包間，這樣便于中午吃飯時互相交流。外賓來訪問時，也在這里吃飯，好像是一個大家庭一樣。

孔子學院就是在這樣具體細致的工作中，通過這里所有人員的一點一滴的努力，也包括全國相關高校的支持和外國高校的配合，不斷發展壯大的。今天孔子學院已經遍布全球，知名度非常之高，辦學實力和效果也充分顯現出來了?？吹浆F在取得的豐碩成果，回想起當年總部辦公室在首都體育館的日子，我真是感慨萬千。

二

今年中國國家漢辦、格拉納達大學孔子學院和格拉納達大學給予北大校友書畫協會一個寶貴的機會，將老師和優秀學員的書法作品在當地孔子學院展出。作品雖然數量不多，但卻是專門為這次展覽而創作的。從新聞報道中，以及校友微信群傳播的照片中，我了解到展覽成功舉辦，心里非常高興。雖然這只是全球數百家孔子學院每年數千場文化活動中的一個很小的展覽，但這是我正在參加的校友公益書法班老師和部分學員們的作品，這些作品我都非常熟悉，幾乎是看著他們寫出來的。我與參展的老師和學員每個周末都在書法課堂上見面，下課我們大家依然在交流學習書法的體會，不舍離去。盡管有些學員還是利用周末，專門從天津、蘇州和黑龍江趕來上課，周一又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班。我還十分榮幸地被邀請為這次展覽寫了序。我在序言中寫道：“中國的書法藝術簡化到了兩個極致：其一，只用兩種顏色——黑與白。其二，只用八種筆畫。世界上鮮有其他藝術能極簡到這種程度還能藝術創作吧？盡管書法藝術簡化到極致，但是在三千多年的中國書法史上，沒有兩個書法家寫同一個字的造型是一樣的。今天十三億中國人中，也找不到兩個人寫同一個字是一樣的。中國人寫中國字，如同宇宙的星空，沒有兩個星星是一樣的；如同人類的指紋，也沒有兩個人是一樣的。書法藝術就是這樣的神奇。西班牙藝術史上有太多的藝術家了，如委拉斯貴茲、戈雅、達利、畢加索、米羅、索萊亞，他們如天上的星星數不盡數。愿他們的在天之靈能看到今天的我們，讓來自東方的書法藝術創作者的我們，用極簡的黑白和筆畫造型的書法藝術與他們對話?！?/p>

三

毛澤東主席曾經說過，“中國應當對于人類有較大的貢獻”。我們祖先在歷史上為人類做出過十分偉大的貢獻，如“四大發明”，在人類每天生活都離不開的餐飲方面，我們的祖先貢獻了“中國菜系”、“中國茶系”，在藝術方面，貢獻出“中國水墨畫”，在音樂舞蹈方面貢獻過“中國民樂”和“中國民族舞蹈”，在戲劇方面貢獻過“京劇”和“昆曲”，此外，還有更加感動人們心靈的“中國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在醫藥方面，貢獻了“中醫”和“中草藥”，以及“針灸”、“推拿”、“艾灸”等療法。在鍛煉身體方面，貢獻過“中華武術”和“氣功”，特別是與印度瑜伽，韓國跆拳道相媲美的“太極拳”。在中國哲學方面，貢獻了“儒家學說”和“道家學說”，我們祖先所提倡的“中庸思想”和“齊物精神”，今天依然適用于我國的發展與世界共贏。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些都正在通過孔子學院和漢語推廣，更進一步與世界各國人民所分享。

現在我國政府正在倡導和推進“一帶一路”發展戰略，孔子學院過去十年在漢語國際推廣工作又趕上了新的發展機遇?！耙粠б宦贰睉鹇允侵袊c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共同發展，共同進步的偉大工程。我們中國人學習沿線國家的語言文化，沿線國家人民也學習漢語和中華文化?？鬃訉W院在過去十年的發展，已經搭建起了一個非常好的語言文化國際交流平臺，對漢語和中國文化藝術的傳播，讓沿線各國人民更好的分享，是十分有意義和有需求的一個工作。

我國有許多文化傳播渠道，都是非常好的。但我想說的是，孔子學院作為一個后來居上的文化傳播平臺，在可持續和互動性方面，在共享和合作方面，又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國際文化交流形式。

今天在全球化進一步深化，科技更加發達，各國人民聯系更加緊密，交往更加密切的時代，孔子學院以其數百個孔子學院教學實體、上千孔子課堂、數萬節漢語課教學，正在服務于新時代的發展?？鬃訉W院的數千漢語師資和志愿者和百萬外國學生，也正在世界各國的角落，相互學習和共同提高。再加上每年舉辦的全球漢語演講大賽，各國孔子學院所在地的文藝演出、書法、繪畫、武術、舞蹈、音樂、戲劇、廚藝和傳統手工藝交流活動，更為漢語教學增添了豐富的色彩。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孔子學院的院長是由中外雙方共同擔任的，這種“雙院長制”有利于中國與各國的文化交流和語言溝通，因而更有利于孔子學院工作經驗的分享和事業的合作。

過去十年間，孔子學院從一個幼苗，長成了一片綠林；從一溪細流，匯成了一條大河?，F在孔子學院已經是全球人類文化交流和共享的舞臺?？鬃訉W院的發展與中國改革開放發展同步，與我國經濟高速發展同步，與我國經濟、社會、文化、環境、民生等各方面發展同步。中國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今天我們應當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正在發展的孔子學院即是貢獻之一。中國人要走出去了解世界，外國人要請進來，我們也要向他們學習成功的經驗。文化是人類共同的財富，文化雙向交流，促進全人類發展壯大?？鬃訉W院所作所為，功德無量，我借此機會，要感謝所有為孔子學院發展和漢語推廣做出過努力和貢獻的人們。

【作者簡介】

吳志攀，北京大學法學院教授，北京大學前常務副校長。